&esp;&esp;是的,从司若那里看来,沈灼怀是个突然出现的“正义人士”,莫名其妙阻了他夜探义庄的路。
&esp;&esp;但沈灼怀只是单纯的多管闲事,以及看到司若后,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而已。
&esp;&esp;他其实看得出来司若和他很像,都是用一种伪装包裹住真实的自我。只不过他的伪装向外,而司若更封闭。
&esp;&esp;那时沈灼怀还没想到,司若会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疑犯。
&esp;&esp;但得知司若身份开始,沈灼怀内心已经做好了不下三种预案——包括司若果真是真凶的话,他要如何运作,用什么东西交换才能把司若的命保下来,而后金屋藏娇。
&esp;&esp;让这个小变态再也没有为祸四方的机会。
&esp;&esp;当然。沈灼怀轻眯起凤眸,为祸自己是可以的。
&esp;&esp;于是确认司若的清白时,沈灼怀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,还是有半分惋惜。
&esp;&esp;他对司若说他不是什么好人,这着实是句真心话。
&esp;&esp;司若脾气差,死读书,迂腐,按道来说,沈灼怀从前是不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的。说他的喜欢来自见色起意——这绝对不假。他拐走司若,让他跟着自己办案子,为此画了一张巨大的饼,也何尝不是有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为他破例到哪一步的想法。
&esp;&esp;然而司若又不仅仅是他表面上那个小古板书生。
&esp;&esp;他的书生意气和冷冰冰里,有偶然的狡黠,也有比绸缎更柔软的心,像只总是高高在上的猫儿,从不承认人类的供奉将他圈养,但饿了冷了,又会偷偷在夜里回过头来,溜进人类房里狼吞虎咽地啃上一口,而后钻到被窝里合着暖意睡个好觉,接着趁天光未明偷偷跑掉,只留下几根带着阳光味道的毛发。
&esp;&esp;喜欢上司若这样的人,是沈灼怀这种骨子里就是孤独的人的天命,是天经地义的事。他恨不得将他锁在自己身边,用自己能想到的,最为过分的招数将司若招待个遍,让他看自己是个多坏的人,他不值得他喜欢。
&esp;&esp;可他又急切地需要他的喜欢,像枯泽之鱼,像垂死树苗。他要他不分青红皂白地爱他。
&esp;&esp;司若是难以驯养的猫,而沈灼怀自己是一头孤狼。
&esp;&esp;可偏偏一头野兽与一只容易受到惊吓的猫,却能够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。沈灼怀伪装自己是一只家犬,收起锋利的獠牙,竖起垂下的尾巴,只为了司若能够放松警惕,能够长长久久地呆在他的身边。
&esp;&esp;只是沈灼怀却没想过,狼始终是狼,装得再久,也是变不成家犬的。
&esp;&esp;司若虽是伪装起来的冰山,可他骨子里终究藏着司屿庭带给他的温柔,他自幼失去父母,但司屿庭却给了他足够的爱。这让司若的付出与信任是完全的、不留一点自私的。他倾尽自己所有,给了沈灼怀一个家,但同等的,他要的是沈灼怀毫无保留的、完全信任的爱。
&esp;&esp;可沈灼怀却只给他一次又一次地留下一句对不起。
&esp;&esp;他自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会伤害到司若的,但从前“大局”二字,是他心中一根刺。司若与自己的过去孰轻孰重?沈灼怀其实早已分不清了。只是长久以来,他都在做同一件事,已然习惯成自然,像一具行尸走肉。
&esp;&esp;于是他亲手看着那把剑刺入了他的爱人腹中。
&esp;&esp;司若与他离得很近很近,近到他几乎可以看清深邃洞穴中他脸上的绒毛。他那双眼睛还是那样,清冷的,如同月亮一般的,可在那一刻,沈灼怀却见到了那双眼睛里毫无修饰的恨意。
&esp;&esp;是恨而非爱。
&esp;&esp;他的手再也没能握紧那把剑,而是将司若牢牢抱入怀中,试图堵住汹涌而出的鲜血。
&esp;&esp;但比鲜血要更快到达他指尖的,是一滴泪。
&esp;&esp;那一刻,沈灼怀做下了要抛弃前面所有计划的决定,哪怕一切将会崩盘,也在所不惜。
&esp;&esp;他至少赢回了一个家。
&esp;&esp;似乎在他们两人之间,司若一直是那个更勇敢的人。虽然说起来是他沈灼怀将司若带上了这条“歧路”,但司若却总是更为赤诚的那一个,相反,他在司若的赤诚下,总是狼狈地止步不前,甚至往后退缩。或许做花花公子,沈灼华是个常胜将军,可面对感情,他是司若彻头彻尾的手下败将。
&esp;&esp;他对他俯首称臣。
&esp;&esp;他甘愿做他的手下败将。

